久逢清明

【第六章】

虽然并不是她的本意，弥生依旧把蝎家传的傀儡术学了七七八八，短时间内攒下了不少积蓄。她不再像从前那样温和低调，偶尔会露出烦躁的神情。她的笑容心事重重，似是什么事情要到来了。

夏日祭那天，漫天烟火璀璨。各式各样的摊子遍满长街和广场，空气中弥漫着食物热气腾腾的甜香。弥生久违地和蝎出了门。庆典人潮涌动嘈杂，天上烟火如昼，即使是站在一处，也几乎听不见彼此说话的声音。两人走在一处，几乎要被人群冲散。错身那一刻，蝎神差鬼使地用看不见的查克拉线拉住了弥生，将她拉回身边，牵住了手。弥生有一瞬间的错愕，随即无奈地伸出另一只手去点他的额头：“都敢操纵你姐了，嗯？”

蝎歪头避开，心中并不动摇，浅笑着将手握得更紧。他眨了眨琥珀色的眼睛，亲昵中带着狡黠和委屈，直直地望进她眼底：“……不行吗？”

他一向知道自己的美貌，并且热衷于利用它来让弥生妥协。果然，弥生只是叹了口气，说了声“下不为例”之后便由得他拉着在人潮里穿行。捞金鱼、捏糖人、画灯笼、吃三色丸子、打气球、买动物的面具……一切对弥生而言都很新鲜。两人东张西望，斩获不少战利品，几乎就要拿不下。和平凡普通的孩子无二，他们提溜着装在透明塑料袋里的金尾金鱼和各种水果味的糖果，牵着红色的气球……

在庆典广场的中央，架起一座临时的舞台。这是砂忍村夏日祭传统的舞蹈比赛。舞台的一侧放着一只精致的布熊玩偶，是本次比赛的奖品。那是一只浅紫色的布熊，黑漆漆如同琉璃般的眼睛，顽皮地笑着看向台下的观众。胸前的嫩黄色蝴蝶结随风微微飘动，十分俏皮可爱。布熊里塞着些香甜的草药，可以用来安枕。主持人在台上吆喝，两个孩子在台下站定。弥生侧脸看了看蝎：“你这样的年纪，应该喜欢这种毛茸茸可爱的玩偶才是，而不是做些用来杀戮的恐怖人偶。”“恐怖人偶？那些都是我的心血。”蝎不满地挑眉，“这样的玩偶是小孩子才会喜欢的东西，怎能和我的艺术品比较。不要说的像你大我很多一样。”

“难道不是吗？”弥生久违地开怀大笑起来。她早就失去了父母，经历过流离失所和国仇家恨，心理年龄可能要比目前的蝎大个七八岁也说不定……想到这里，她的眼里熠熠闪光，如同装满了星的海，“姐姐给你跳支舞吧。”

她没有回头，轻轻一点，跃上了舞台。她的身姿纤细而挺拔，微微抬着头，露出纤长而雪白的颈，仿佛有股坚毅而高贵的心气一直支撑着她。那是大开大合的绚烂舞姿，娇美与英气完美的和谐。时而宛若少女的婉转轻柔，时而又透露着勇士的决绝不屈。配乐的尺八苍老而远扬，她踩着鼓和烟花的节拍。像极了三月里压断了枝头的叠叠繁花，在大风与黑夜中亮成一盏盏不灭的灯。她一直隐藏着的自我，在此刻无言地绽放到极致。

月光皎洁，尺八肃杀，蝎只觉身心仿佛寸寸碎裂，又重新弥合。他没有见过那样的弥生，只觉这是他第一次认识她。她的舞姿中隐秘着一个叛逆而有力的灵魂，和平时低调温和，顺从宠溺他的姐姐完全不是一个人。

众人被这种滚烫而热烈的美惊呆了，议论纷纷。弥生一舞成名，当之无愧的赢得了奖品。她抱着熊，兴奋地和蝎往回走。蝎若有所思，“姐姐从未说过自己还会跳舞，还跳的这么好。”“现在你知道了。”弥生意犹未尽，抱着熊在沙地里转了个圈。晶莹的汗珠从鬓边滑落。

“这是什么舞？”蝎问。

“这是雪之国的舞蹈，叫月舞。”弥生回答，指向明月，“雪之国有个传说。在月亮上，住着十四位少女。只有风和天空才能呼唤她们的名字。她们用智慧和勇敢守卫着自己的国家，约定在战争结束后要一辈子相伴相依。后来，她们逐一在战争中去世。为了纪念她们，人们编了月舞。这是一种同时兼备纤柔和果敢的舞蹈，象征着这十四位少女的事迹。”

“……你很适合。”他认真地说。

“谢谢。”她轻声回复，在黑暗的安全里隐匿表情。

回到家已是深夜。洗漱完毕，蝎躺上床，准备关灯。弥生敲门进来，把布偶塞进他怀里，“这个送你！可以安枕哦。”

蝎有一丝嫌弃和为难地看着怀里傻傻笑着的小熊布偶，嗯，虽然精致，但毫无艺术感可言，比他的傀儡造型差远了，这简直是在侮辱他的艺术直觉。“姐姐，我不是小孩子……”要是别人知道他们那个高冷的赤砂之蝎晚上抱着个玩具熊布偶睡觉，他还要不要形象了。

“抗议无效。”她略带蛮横地戳了戳他白皙温热的脸颊，“一定要好好睡觉哦，要不然天才蝎也会变傻的。”

蝎抱着柔软的熊钻进了被子，一股浅浅的甜香萦绕着他。他闭上眼睛，觉得困倦、舒适而安全，糯糯地回答：“才不会……”

“晚安，蝎。”她轻声。

“晚安，弥生姐姐。”